从住处到地铁站需要走一段大概八百米的一条直直的人行道,一块一块砖铺起来的,人行道的左边,是用来隔着马路的一排光秃秃的枫树,右边是住宅楼,先经过一段别墅区的,再经过一排小区的外墙,跨过一个红绿灯,就到我要去的地铁站了。从搬到这边开始,这条路几乎要走一遍,公司的上班时间比较早,一般走过这一段路是每天早上的7:17-7:27,人不是很多,最近出门,天还是蒙蒙刚亮。 这几天早上,每天会遇到一位盲人大哥跟我同一个方向,他手里拿着一根轻盈的、银色的棍子,穿一身黑色的工装服,尽可能避免冒犯到别人,我一直没抬头看大哥的面部。因为我们俩走路的速度几乎是一样快,所以朝旁边多看了几眼,他每横着敲三下用来确认下一步的落脚位置,棍子好像是带了弹性,第三下抬起的时候会高高离开地面,随后迈向刚探查出的安全区域,很熟练。刚开始经过别墅区这一段的时候,因为右侧多了一些小花园,我看到他前两下敲打在了路面上,第三下敲在了花园的小台阶上,然后就往左扭了下身子,回到了和我同行的位置。到下台阶的时候,他一下敲空,又往深的敲了两下才够到地面,接着就开始准备下台阶,感觉已经看清楚了脚下的路,下的很稳健,走得很轻盈,匆匆忙忙的样子。随后,下了台阶,为了赶着上班,我就小跑着赶路了。
让人感叹的是大哥对手里棍子的信任,敲下、弹起、抬腿,再敲下、再抬腿……然后就可以向前、向左,不怀疑、不犹豫,似乎他眼前的路,比我看到的更加清楚,从走路的样子看,他比我要更清楚地看到了脚下。如果是我的话,得需要多久才能学会这样。
我经常会设想假如自己有一天躺着不能动,或者能动却看不见的时候,该如何生活?我思考过了,如果只是不能动的那种,我几乎可以不怎么受影响,我还可以找台电脑、接上网络继续做着编程的工作。对于看不见的生活,可以依靠弹吉他加上唱歌,走到街上去卖唱来赚一些生活费,然后给自己打造一个安全的空间,通过听书、听故事、听音乐来接受新的讯息,那我应该不会很悲伤吧,可是我现在还不会弹哪怕一点吉他,所以我得要去学会弹吉他,起码得弹出许巍的《旅行》,因为我不想卖唱的时候,再唱那种特别惨的歌。不过,如果是既不能动、又看不见的情况,现在还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,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,总会有办法的。